工作日的教堂里空荡荡的，只有后排坐了几个老人家，个个沉静安详，垂着脑袋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只是单纯犯困。今天正好有办互助告解的活动，信徒们可以隔着木门互相倾诉，小教堂里门可罗雀，倒更让人在吐露秘密时感到放心。米斯达轻声溜了进去，也顾不上欣赏旁边宏伟壮丽的彩玻璃，直奔角落，拉开告解室的门探着脑袋看了一眼。小房间里有扇雕花木窗，木桌上摆着本镀金圣经，米斯达隐隐约约看出来对面坐着个人，便放下手里的背包，拉开木椅坐了下来。
“……有人吗？”米斯达试探着问了一句。
“你好。”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大概是在前两天降温时染上了风寒。
“能不能听我讲个事？我好烦恼，真的好烦恼……”
“好的。”
“我有一个朋友……”米斯达迅速搬出已经在脑子里过了许多遍的开头。“他小的时候去割了包皮，回家休息的时候裤裆磨得太疼了，所以恢复期都一直在家穿裙子。一开始还是要脸的，拿外卖都只探个头不让人看到，结果有一次伤口发炎下楼买药的时候，忘了把裤子换回来……”
“……？”一上来就接收到了太多不必要的信息，对方的影子看起来有些动摇。
“不是我，是我朋友！”米斯达匆忙解释：“我干不出那种事。然后，楼下碰到有个日本小孩在玩塞尔达，就两三年前很火的那个新作，我朋友眼馋问他借，结果对方误以为他是女生，就借他玩了。”
对面来了精神：“那个啊，那个游戏确实好玩。”
“我也觉得好玩，关键是一点开就很上头，根本停不下来。后来呢，我这个朋友因为还想玩，但是掌机在别人手上，不得不每天去那个人家里玩，又担心被识破不是妹子，只好每天穿着裙子去……”
“……这个发展方向听起来有点奇怪。不过，这倒让我想起我女友了。”对面的影子顿了顿：“她也很喜欢塞尔达。”
“这么巧啊！”
“是啊。也是她缠着玩游戏，我们才认识的。”
“哎，听着感觉挺好。我觉得谈恋爱就是要找爱好一致的，一起打打游戏多好啊，我们寝室有两个看脸泡妞的，每天都跟女朋友鸡同鸭讲，根本就聊不来……”
“对，我也这么认为。”
“我这个朋友也这么认为，但是谁知道那个打游戏的小哥也这么认为呢，一来二去的，人家看上他了。他那叫一个惶恐啊，害怕啊，毕竟根本就只是穿了个女装，新鲜剥皮的火腿肠还在裙子底下发炎呢。”
“……这可怎么办？”
“对啊，他慌得不行，赶紧趁着上学住校的机会溜了。但是其实玩了这么久也舍不得那小哥，去外地之后两个人网上聊天就没停过……”
“我能理解，我女朋友当时也是去另外一个城市读书了。我们一直语音，有时候整晚都不停。偶尔还会联机打游戏，即使见不到面能在网络上互动也会开心。”
“对对对，他俩也是，后来两个人都买了主机，就一直联机打。我朋友打枪游戏贼强，那小哥生存游戏好一点，两个人反正互相带着呗，谁也不嫌谁菜……”
“真好。”
“哎，隔三差五还会点外卖过来，搞得整个寝室都知道我有对象……”
“你？”
“不是我，我朋友，口误。”米斯达一阵心虚：“这个人对我这个朋友越好，我朋友就越不安。仔细想想一开始就不该为了打游戏骗人家……不过这个小哥本身也有问题。男孩子穿个裙子怎么就会被当女的呢，根本是个瞎子吧，难怪枪法那么瓜……”
“你朋友可能长得比较清秀。不过有些女孩确实比较粗犷，有的时候的确很难分辨。”
“你这话听着有经验啊。”
“我女朋友就是，长得和男孩子没什么两样。”
“这么厉害？”
“是啊。对我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。你那个朋友不是因为有所隐瞒而觉得非常愧疚吗？其实我这边也是。”
米斯达一听来了兴趣：“你那边什么情况？”
“其实，”对面顿了顿：“我不喜欢女孩子。”
米斯达震惊。本地教堂风气竟如此开放，竟有人在圣坛面前当面出柜，冲击极大。
“我并不是故意隐瞒的，只是最初认识的时候就以为她是男性……倒是和你朋友的困扰有一点类似。直到确认关系后很久，我才发现她是女生。”
“还……还有这种奇事？”
“我也没想到。她的长相看起来完全就是男孩子，还是很邋遢的那种……身上一股汗味，眉毛很粗，轮廓也深，而且那时候我们年纪都很小，声音听起来差不多……现在想也还是觉得脸上毫无女性特征，大概是晒得太黑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……”
“还有汗味这么厉害？我还以为所有女生天生就白白净净香喷喷的呢？”
“据说都是化妆品腌入了味，不腌也没有的。”
“牛逼啊。那你到底怎么看出性别的？看到身份证了？”
“不是。她去读书了，我们常常语音，我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，直到有一回她室友对着话筒喊话，我才突然意识到她住在女寝……”
“哇，女寝什么样？”
“……”对面陷入沉默，好一会儿才艰难回答：“跟男寝没什么两样。”
“不能吧。”
“真的。”
“那她们每天都聊什么？明星吗？”
“不，她们每天聊奶子和屁股。”
“……”
“偶尔会听见她们商量买望远镜偷看对面楼洗澡，我推测对面应该是男生寝室。还会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故意喊一些‘708房退房，避孕套两个’之类的怪话……”
“我操，还真和男寝一样啊？”
“真的。结果我对女性失去了任何可能存在的最后一点兴趣。没想到交了女朋友这件事会让我越来越弯了。”
“听得我都要弯了。”
“你不是弯的吗？”
“一个人交了男友不代表他就……不是，是我朋友交的，不是我。”
“嗯，对，你朋友。”
米斯达听出话里带着的笑意，对着木窗摆出一副臭脸。
“所以我很烦恼，我对她很认真，可又不确定自己最终能不能接受她的性别。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她当成男性，这实在是太过于恶劣……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了。”
“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大麻烦，你心里这些弯弯绕她也不一定非得知道啊，不如你掰一掰看看，万一直了呢？”
“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，所以下载了很多异性恋AV……”
“这个可以有。”
“为了进行脱敏治疗，我仔细分了类，根据标题大致判断情节与内容，按照自己的接受程度严格排了序。一共分10级，如果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看完十分钟关键情节就上升一级，感觉想吐或者冲击性太强必须暂停喘口气的话，则后退一级……”
米斯达惊愕，能把黄片看得如此痛苦的人还是头一回见。“……那你现在到十级了没有？”
“前两个月一直在2级和3级之间徘徊，昨天甜食吃过头胃有点不舒服，正好又碰上特写镜头比较多，结果直接退回了1级。”
“……有这么难吗，你看片到底啥感觉啊？”
“晕，坐过山车的那种晕，天旋地转的喘不上气，关了视频还会继续晕，扶着墙才能站稳。”
米斯达差点笑出声。
“所以我可能真的不行。女性脖子以下的部位实在过于恐怖了。怎么办？”
“那分了算了呗。这又不能怪你，对方知道真相了估计也能理解，及时止损嘛，总比一辈子晕着好。”
对面陷入了沉默，许久才回答：“我也仔细这么想过。可是后来我觉得，不管哪个性别，世界上都再也不会有像她那样的人了。”
“你说的也是。”米斯达表示赞同：“找个聊得来的确实不容易，要真到那一步了，大不了你就适当发挥点想象力，如果还不行就吃点药，眼睛一闭咬咬牙也就过去了。现在这个社会有对象不错了，还挑什么男女，穷讲究。我就不讲究，问题是我对象讲究啊，上回收到他的包裹，人给我寄了一箱治痛经的药……”
“你也痛经？”
“屁！我痛啥经！”
“也对，应该是你朋友痛经。”
“我操……算了，你觉得是我那就当是我吧……但事实上不是我，你知道的吧？只是因为你一直觉得是我，所以我顺水推舟……”
“嗯，你说得对，所以你到底痛不痛经？”
“去你妈的，我不痛经。这人怎么对我是女的这件事深信不疑，真是见了鬼了，搞得有段时间我特别怀疑自我，特地去问室友我长得是不是雌雄莫辨，他骂我神经病我才放了心。”
“是吗？让我看看。”黑影凑近了些，似乎在透过木窗的缝隙仔细端详他的脸。看的时间过于长了，氛围就显得有点奇怪，米斯达脸上发热，觉得浑身不自在：“怎么样？俊不俊？”
“黑乎乎的，看不清楚。”
“害，我看你也是个小聋瞎。”
“是啊，我当初不也看走眼了吗。那么后来呢，你向对方坦白了吗？”
“当然没有啊。”米斯达叹了口气：“这怎么说得出口？前段时间还看到新闻有男扮女装网恋骗钱的，案发之后给判得牢底坐穿呢，虽然我这个是他自己瞎，但是我知情不报，说白了还是在欺骗人家感情啊。越拖越难开口，难开口就继续拖，结果拖到现在，我都毕业了，再推脱下去不跟人见见面就太不够意思了。问题是这几年自我感觉发育得有点虎背熊腰，喉结长出来之后声音也变现在这样了，你听听，这能像妹子吗？”
“这倒是确实让我觉得费解。你们不是一直在语音吗？”
“……那时候我发现声音不对劲，赶紧装作重感冒，然后紧急上网买了个变声器，说这几天咳得太厉害嗓音都变了……”
对方停顿许久才开口，语速极慢，听起来话里有话：“……原来如此。”
“别啊，真不是故意骗人的，我这不是怂吗。”
“怂什么？你又不需要再用别人的机器打游戏了。”
“倒也不是打游戏的问题。”
“还有什么问题？”
“……那万一人家不理我了呢？我想了好几年了，还是没想好没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。有时候就真的很奇怪，明明人都不在身边，太久不见面连脸都快忘光了，但是吃饱喝足躺在床上展望未来的时候，还总是下意识给他留个贵宾席……”
对方好久也没回答。米斯达觉得他大概是联想到了自己多舛的恋情，正在担心对女人不举的事实被发现了会被冷酷抛弃，深感同情：“你也别担心，你那边就多备点壮阳药，不会有事的。我就更麻烦一点，都已经对着网上教程研究了小半年了，还是没明白内衣该怎么在背后反手扣上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对方听起来十分震惊。米斯达不计较，继续解释：“就网上有那种教程啊，教男的怎么系统地把女装穿上，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简直瞎了眼，网友们个个都是人才，实在是高深莫测。虽然我自我感觉肯定是糊弄不了人，但是当年我也就差不多长这样啊，他当年能看走眼，现在说不定也有希望……”
“你在练习穿女装？”
“这不是重点，反正你记住我是个如假包换的直男就对了，真没那个爱好，但是我想了下，只要他喜欢，那我这辈子就一直穿女装也不是不行。我俩见面就约在隔壁咖啡厅里，现在时间也快到了……”米斯达踢了踢脚边的纸袋，有些难为情：“本来想投骰子决定，又怕扔到四会不吉利，我看小兄弟你和我相逢一场也算有缘，不如你也帮我出个主意吧。这裙子我到底是穿还是不穿？”
对方噗嗤一声笑了。米斯达脸上一热，恼羞成怒：“你笑你妈呢？”
“对不起。”对方收起笑意变得无比严肃。“我现在就帮你认真考虑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。我跟你聊人生大事呢，放尊重点。”
“嗯。”对面的人影沉吟许久，偏了偏脑袋：“果然就这样还是决定不了呢。不然找个亮些的地方换上，我帮你具体看看如何？”
“啥……！？”米斯达震惊了一秒，颇为羞耻：“这个不合适吧！”
“这一切都取决于你。不过，我们今天下午聊了这么多，我对你也颇有好感，我不允许自己随便抛一个答案出来糊弄你。我不想勉强你，但如果我不仔细看清楚，又该如何向你提出合理的建议呢？当然，我明白你现在大约会不太适应，但如果你连这样微小的困难也克服不了，恐怕将来也很难为他穿一辈子女装。”
米斯达仔细一想，觉得这小子说得也颇有道理。他踟蹰一会儿，半推半就地问：“那……去哪儿？”
“隔壁就是商圈，为了让你能有足够的安全感，就去附近的厕所找个隔间吧。你意下如何？”
“……也行。”
一片寂静之中，米斯达听见对面房间的木门徐徐打开，有人朝这个房间走了过来。那人拉开门，米斯达仔细一看，来者的面容和沙哑的声音不甚匹配，是一名只有十五六岁的金发少年。
“你这公鸭嗓子怎么搞的？我听着还以为是什么成功男士呢。”
“应该是暂时的，变声期。”
“哦。怎么称呼你啊？”
“……乔鲁诺。”
米斯达觉得这名字还挺熟悉的，听着朗朗上口，总觉得耳熟，不愧是有缘人。他还没来得及细想，乔鲁诺就开口了：“现在去吗？”
米斯达一咬牙，拎起纸袋：“妈的，走就走！”
工作日果然空无一人，可男厕里白瓷砖明晃晃的还是十分刺眼，米斯达做贼心虚地环视四周，磨蹭半天才翻出裙子在胸前比划：“我朋友挑的。女的。女的给挑的衣服，总没错吧？”
乔鲁诺上下打量一会儿：“不确定。看不出来是什么衣服，不如还是穿上吧。”
米斯达深吸一口气，站在原地做了五分钟心理斗争，才终于妥协，进隔间去换衣服了。乔鲁诺在外面听见一阵衣物摩擦声，又看见隔间上方伸出手来摆动着努力往下套衣服，跟溺水求救似的，挣扎了半天也没放下去，反倒是传出了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。
“……需要帮忙吗？”
“没事、没事、有点紧……”
隔间下面阴影一阵晃动，看起来像是米斯达已经乱了阵脚，四处冲撞一番，最后咣当一声，脑袋磕在了门板上。隔间里兵荒马乱的动静暂时停了下来。
“……真的没事？”
“没……”米斯达好像被什么勒住了喉咙，声音发闷：“……你可能还真得帮下忙。”
“那我进来了？”
“进来吧，没锁，还好这垃圾门锁不严……”
乔鲁诺推门进去了。米斯达被裙子缠成一团，脑袋被紧紧裹住，布料全被卡在额头下面，只看得见头顶几撮黑毛。两条手臂一半伸了出来，另一半还严严实实地卡在袖子里，整个人扭曲成诡异的姿势，咋一看仿佛是寂静岭里的小护士。
“愣着干嘛？帮忙啊！”米斯达不耐烦地晃了晃：“我都快憋死了！这破衣服怎么搞的，费那么大劲还穿不上——”
乔鲁诺研究一番：“你好像是从背部镂空的地方钻出来了。”
“哈？什么背部镂空？”
“总的来说，太紧了，所以进去的时候会很痛苦。”
米斯达感觉乔鲁诺靠了过来。冰凉的手指冷不丁碰到裸露在外的腹部，激得他一颤，踉跄着后退两步，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乔鲁诺身体上。
“你这……干嘛？”米斯达慌了。
“别动，帮你解开。”
手慢慢向上，往紧紧裹住皮肤的衣服里伸了进去。米斯达屏住呼吸，想躲却又只会让两个人身体贴得更紧，后腰已经完全贴上了乔鲁诺皮衣的表面，冰凉又细腻，感觉奇怪得要命。还没来得及抱怨，乔鲁诺便一把按下了他的脑袋，面前一片漆黑、又完全没办法行动，米斯达只好乖乖听话。
“干嘛啊？”
维持着背部贴合在乔鲁诺胸前的姿势，米斯达的腰被按得弯了下去。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，却因为手臂还被缠在衣服里而使不上劲，乔鲁诺却按得越发用力了。
“说了别动。”
米斯达感觉乔鲁诺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胸口，有意无意地用力挤压。因为紧张而产生的薄汗把两个人的皮肤黏在一起，乔鲁诺的手像是找不到出口似的，从胸肌到锁骨、再到被迫低埋的脖颈，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往上探。米斯达被摸得脸上发热，正要发作，乔鲁诺便找到了领口，猛地上提，把衣服往外扯：“好了。”
米斯达喘着粗气挣了出来，黑色的短发乱成一团，在衣服里硬生生憋出了一脑袋汗水。他狐疑地回过头，看见乔鲁诺正认真仔细地整理着那条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裙子，纯良又无辜。
“你刚贴那么近干嘛？”
“是你让我帮你脱衣服的啊。太窄了，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看他说得有理有据，米斯达反倒觉得像是自己想多了。乔鲁诺理好了衣服，用两只手撑开来，耐心地鼓励他再尝试一次：“看，这里才是领口。这一次我帮你撑着，一定没问题的。”
米斯达挑着眉看他一眼，见他诚恳又自然，实在是挑不出毛病。他弯下腰，乔鲁诺伸手套了上来，毫不费力地帮他穿好了这件镂空小礼服裙。
“不行，这尺寸不行，还是有点紧……”
立体剪裁的裙子腰部自然向里收紧，米斯达的腰在里面塞得满满当当，隐约勾勒出的腹肌形状反而显得整个人又更壮了一圈。米斯达费劲地低头看了一眼，唉声叹气地捂住了脸：“妈的，这骗得过鬼啊！”
乔鲁诺拎出假发给他套上：“还有这个呢。”
米斯达随手扒开挡住视线的刘海，脸臭得要死：“这能行吗？”
乔鲁诺抬头观察一番：“我看……果然还是不行。”
米斯达气急败坏地扯下假发就往袋子里扔：“操！费老半天劲结果根本就——”
“嘘。”乔鲁诺突然按住了他的嘴：“等等，外面有声音。”
米斯达吓得一个激灵，心惊胆战地从地板的倒影往外看。他们才刚安静一会儿，就真有两个人推门走了进来，一边还聊着天：“这次回来呆多久？”
“我这都毕业了，好不容易考完，起码得放三个月假吧。”
“感觉能考上大学吗？”
“我觉得我肯定行吧！”
这股由内而外散发着自信的声音有些耳熟，米斯达屏息凝神，竖起耳朵继续听。
“我倒希望你可以，记得当初你连小学算术都学不会。”
外面响起稀稀拉拉的一阵拉链声，两个人应该是找好了坑位，开始对着便器放水。”
“就算考不上那也肯定是我室友闹的。”其中一个人长吁短叹地说：“我跟你说了没？他天天练习穿女装，叫我给他扣那个胸罩口子，扣完了也就算了，还要问我看起来美不美。妈的，我穿女装还差不多，他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壮汉，每天看得我眼疾都要复发了。要我早知道好不容易治好眼睛就天天看这个，那不如一开始就不治算了。”
妈的，这人是纳兰迦！米斯达惊得倒抽一口凉气，乔鲁诺紧紧捂着他的嘴，眼神警告千万别出声。
“你说了，说了半年了，我已经听腻了。”另一个人淡定地拉上了拉链，开始冲厕所：“我室友前段时间也有点问题。我跟你说过没？”
“他干嘛了？也穿女装？”
“他天天看AV。最开始察觉的时候我还觉得比较欣慰，毕竟人长大了也会有一些正常需求，最多是他发育得晚了一点……结果后来我们发现他在桌子前面钉了个日程表，每天半小时，就干看着也不撸管，从不间断。全寝室都以为他兼职了什么鉴黄师工作，找他要资源，结果他给我们的片子都恨不得是上世纪拍的，老套得要死，还不如看着老干妈撸……”
米斯达瞟了一眼乔鲁诺。不会正好是这家伙的室友吧，那家伙居然跟纳兰迦认识，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吗？
“还有这种事？”
“是啊，这也就算了，他桌子旁边还放了个塑料盆，有的时候看得激动了，还必须吐两口歇口气再继续。”那人的口气明显地充满了担忧。
“不是，啥片这么恐怖？”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
“你哪个室友啊？”
“跟你提过，叫初流乃的那个。哦，最近改名了，改乔鲁诺了，很奇怪的是头发还变了个颜色，看起来不太一样了。”
米斯达瞪大了眼，往事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飘过，这才终于弄明白今天下午到底怎么回事了。乔鲁诺笑得一脸无害，手却捂得更紧了一些，米斯达左右甩头也挣不开，张嘴就想咬。乔鲁诺只好把他整个儿按在门板上，凑到耳旁小声警告：“我倒是不要紧，但你现在正穿着女装！”
米斯达欲哭无泪，气急败坏地瘪了下去。 纳兰迦显然是注意到了动静，停止了进行到一半对话：“我靠，你听到没？”
“有。”福葛压低了声音：“是那边隔间。”
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。米斯达心惊胆战地瞪着地面，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，大气不敢出一声。
“我靠，里面是不是有两个人……”
“什么……卧槽，我没看见，什么都没看见！”纳兰迦欲盖弥彰地大声喊了两句：“我尿完尿了，洗完手了，我什么都没看见，现在我要出去了——”
“喂，你喊得太大声了！”
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逃了出去，男厕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。
隔间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。米斯达急着骂人，见乔鲁诺正讪笑着望向他，还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，张嘴就舔了两口。手掌突然碰到湿漉漉软绵绵的舌头，乔鲁诺吓得一缩，终于把手放开了。
“我说你——”米斯达脑子里问题太多，一时还不知道从哪个开始问起：“你早就知道了是吧？”
“早就知道什么？”
“你看到我的脸的时候就知道了吧！”米斯达激愤：“我可没跟你似的染发还烫头！一眼就认出来了吧！”
“这倒确实……”乔鲁诺不予否认。“你还是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。”
“你怎么不早说？！”
“因为你想穿女装又不会的样子看起来很困扰，我想帮你穿上。”
米斯达气急。
“我想穿女装还不是因为——等下！”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。“我操，你最开始就知道我是男的？”
“之前的确是的……”
“我还穿着裙子那会儿？”
“对。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是男的。最开始是因为看到你的裙子和腿毛而受到了不小的冲击，所以才下意识把NS递给了你……”
“操！”
“后来你天天穿着裙子来我家，我还想着你这样坦坦荡荡的人可真少见。结果谁知道你一点也不坦荡，居然还开变声器，你真是骗得我好苦啊，米斯达。”
米斯达顾左右而言他：“那现在我宣布问题解决了，你女朋友带把了，赶紧给我滚出去，老子换衣服了！”
“不行。”乔鲁诺笑得意味深长：“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。”
“你——”米斯达伸手去拿衣服，却捞了个空，乔鲁诺拎起纸袋就往外跑：“这是你骗我三年的惩罚！”
“操你妈的！平时怎么没见你那么活泼！”米斯达气急败坏地跟了过去，却看见乔鲁诺堵在男厕门口，伸脚挡住半开的门，一只手拎着纸袋朝他晃：“我准备把它扔出去了哦。”
“别别别！”米斯达怕得要死，双手合十交握在胸口，就差跪下来求饶了：“还给我，快点啊！”“你要补偿我。”
“行行行！”
“你打算怎么补偿呢？”
“我……操，我给你下GV！”
“那个我有。”
“以后你选啥游戏我都陪你玩！”
“就这个？”
米斯达急得快哭了：“那你还要我怎样？！”
“不如就信守承诺……”
“什么承诺？！”
“为我穿一辈子女装。就从今天开始，如何？”
米斯达真给他跪下了：“大哥！爸爸！爷爷！出门右拐就是我家小区，小时候也就算了，现在随便让谁看到我都会身败名裂——”
“你说得也对，不能让别人看见。”乔鲁诺歪着头，语气十分愉悦：“那就趁晚上没人能看见的时候来我家穿吧。”
“你——”
“选择权在你手上。反正一开始理亏的人是你，而且现在把这个纸袋丢出去我也会很开心。”
“行行行！”米斯达跳起来一把抢过纸袋：“穿就穿！又不是没试过！”
乔鲁诺愉悦地看着他气鼓鼓地进了隔间，低头看了一眼表。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，却谁也没有去那个已经订好座位的咖啡厅。
也不急，他想。重头戏还要等上好一会儿才会开始呢。
END
“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会痛经？”
“有一年圣诞节我喊你上线，你说不方便，姨妈来了很难受。”
“……圣诞节我回不去，同市的姨妈每年都来看我。”
“很难受？”
“她来了就坐在我背后织毛衣，不能打游戏，不能聊天，早上六点起床，晚上十点睡觉，中间除了吃饭就是在表演写作业。换你你不难受？”
“……”
“操你妈的，难怪你每个月25号都会叫我多喝热水！”
